县(令)37-38

县令37

回到房间的窦大天没有睡觉,他很兴奋,刚才跟书记的谈话让他的思维变得异常的敏捷。每当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他就会琢磨他父亲给他起的名字,与天斗其乐无穷,当一个人掌握着主动权,与谁斗都是其乐无穷的。

他掏出来刚才谈话的记录本,逐条的看着,然后在下面有补充了一些具体的措施。早上他还要去J市局交涉,现在也变得很容易了,省厅的协调会让这件事情变得简单,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接下来他需要想好措辞,到了J市局怎么说,面对那个牛逼哄哄的刑警队长该如何找回自己的颜面扳回昨天失败那一程让窦大天用心的思考了一会。

想到那个没收了自己工作证的刑警队长,他脸上还有点愤恨,自己堂堂的副局长,竟然被一个刑警队长没收了工作证,这件事传出去肯定会有人嚼舌头。他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这个房间,装修的非常豪华,大海的朋友给订的房间,这房间一晚至少也得一千多吧。他的思维有点飘远了。

 

书记在房间里面一眼没合,经过跟窦大天的谋划他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信心,甚至为此想要快速的让过程得以实施,从而施展自己的战术,让那些人看看书记是如何处理危机的,这一战,必须赢得漂亮。进入临战状态的书记兴奋的睡不着,明早起来他还要赶回Z县,他需要召集名单上的人,挨个的谈话,跟他们交流,把事情的严重性跟他们交代清楚,这是一件大事,现在看来县委的班子已经被小偷全部光顾了,而且有些拍了照片,最为吊诡的是,整个县委无一报案,别管什么原因,这件事情要是追究起来,都是一个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所以书记想要争取主动,找他们谈话的目的就是想在事情没有变的无法收拾的时候,尽快研究出来一个对策,以防万一。

如果事情真的被那个署名透明人的人扩散开来,这些人该如何应对,什么事情必须走到前头,不能等事情发生了去亡羊补牢,与其那样,不如未卜先知的先走一步,把这件事情拿到桌面上来,大家开诚布公,防止有些人一旦被剥光了放到阳光下,变得惶惶,狗急跳墙的做出不可预知的事情来。

书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六点了。他站起身来,穿上外套,在洗漱间照了一下镜子,外面的天已经泛红了。他想早点走,趁这个时间早点赶回Z县。出了宾馆的书记,招了一台出租车,开上了去往Z县的路。

 

大清早,县委家属区。刚刚被盗的工商局刘局长两口子彻夜未眠。刘局长的爱人这一晚上一直在哭,眼泪止不住的闹了一宿。刘局长拍着自己的胸口,唉声叹气的在沙发上坐了一宿。三百万美金啊,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一分没剩。

他看着抹眼泪的爱人,也不怪她伤心,埋怨,这事摊上谁家都是这样。自己的这个老婆还行,至少闹在家里,要是满世界的嚷嚷,丧失了理智,那样就难以收拾了。早知道不把钱换成美金好了,我跟着凑什么趣啊,书记换我也换,这下好了,全没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刘局长面前那个巨大的水晶烟灰缸里面满满的烟头,这都是他今天抽的。也不知道这事书记大哥能不能帮我,这事真的不好解决。

“老刘,要不咱们报案吧,别等大哥了。这要不赶紧报案,小偷该把钱花光了。”刘局长的爱人边说边掉眼泪。

“你可别他妈瞎出主意了,这案你让我怎么报。啊?三百万美金,你干他妈什么了,哪来的这么多钱?你整这么多美金干什么?咱们怎么解释?你跟我说。”刘局长耐不住火了,今天晚上他爱人已经想了无数个主意了,都被刘局长给否决了。

他媳妇忍不住了,拿过手边沙发上的毛巾,捂着脸嗷嗷地哭了起来,她实在太伤心了。

“你他妈哭个啥劲啊,那钱咋来的你不知道啊,你还报案,你是想我死啊。”刘局长有点不耐烦了。

他媳妇也忍不住了。拿开捂在脸上毛巾,“我告诉你刘大脑袋,你要不报案,我自己去报案,我钱没了,还不敢报案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吓得刘局长一激灵。

“行啦,行啦,姑奶奶,你冷静点吧,我不跟你说了么,这事大哥找了窦大天了,窦大天能帮着破案,你有点耐心。再说我这不还在位呢么,钱没了,咱们可以再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怕什么啊。”刘局长怕他媳妇控制不住,万一报了案,这事就包不住了。

“你别哭了,我天亮去找大哥,让大哥催催窦大天,赶紧破案。别哭了。”先稳住媳妇,别让她想不开。

“咱俩一块去,我听听大哥怎么说的。别人家给两句好话,你就当真了,谁家丢钱谁家急,他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媳妇想亲自出马跟书记谈谈话。

“行,行,咱俩一块去。大哥比咱俩还着急呢。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当场就把窦大天叫来了,窦大天跟书记是发小,关系比咱们近,你别着急,这事好办,就算找不回来了,我努点力,一两年也把钱弄回来了。”刘局长安慰妻子到。

妻子停住了哭声,俩人都没话了,屋子里面暂时的安静了下来,刘局长拿起了桌子上的烟。

 

天已经快亮了,县里主管农业的刘副县长起的很早,他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天际的一抹红色,像血一样,被周围的蓝色映衬得煞是好看。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他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腰身,活动了一下。眼圈有点发黑,熬夜总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人身体吃不消。他最近的事确实太多,看着眼前的楼,有起的早的县里的领导们,出去锻炼了,保安按照正常的巡逻路线走了过来。自从县家属区的保安死了一个开始,物业加大了巡逻频次,原来的路线也重新做了规划,比以前频次更高了。刘副县长看着整齐划一的保安迈着步子走过了他们家的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回到屋子里,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利乐砖包装的牛奶,又拿出来一袋面包,还有一包火腿,给自己做一顿早餐,吃饱了好上班。今天还有不少事做呢。这个时候要养好身体,养足精神。

他准备早上上班去找一下书记,跟书记谈谈,谈什么呢?他一边做早餐,一边合计着。关于农业大型机械补贴的具体问题,乡里面已经确定下来了。接下来他准备亲自上省里跟省农机局的领导们谈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补贴尽快的拨付到位,这样工作也好尽快开展起来。就谈谈这个,这是他的本分工作,也是他来到Z县负责的唯一一个项目,来了两年多了,一直有名无实,这次终于书记给了他一个具体工作,就谈这个项目,正好。他边弄早餐,便想着跟书记谈话的内容。

 

三眼的媳妇晚上没回家,在店里住的,三眼昨天出去办事,一晚上没回家。她有点着急,打了无数个电话了,但是都没接。不知道三眼怎么了,三眼的媳妇天快亮了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一个卖早点的小吃摊吆喝着从她店里的门前过,把她吵醒了。她抄起手边的电话,再次按了重拨键,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一个标准的女性声音提示。她把电话扔在了一边,没有起床,还有点迷糊,没有睡好。可是老公三眼彻夜未归,电话关机,实在让她难以入睡,出什么事了呢。大头,东丰的电话也都关机了,肯定是出事了。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他们俩口子这么多年是有默契的,电话即便没电了,也会用别人的电话报个平安。

她翻了个身,回忆着昨天三眼走的时候种种的反常,他也没说去办什么事,他从来不跟媳妇说自己的事。这可咋整啊,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找谁去呢,谁能知道他干什么了?三眼的媳妇绞尽脑汁的想着,迷糊劲随着激烈的思想活动,困劲又有点上头。

楼上有几个小姐,是常驻在店里的,一般下班了以后他跟三眼回家,小姐们就在店里住,这样小姐节省了租房子钱,她的店还安全。一个小姐早上起来上厕所,哗哗地冲水声,传到了三眼的媳妇耳朵里。她决定起来了,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早点起来,收拾收拾。

 

宾馆前台的叫早电话叫起了昏睡中的窦大天。他就在沙发上迷糊了一会。听到电话后,他努力地使自己从缺觉状态中恢复过来,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冲了冲头发,没用毛巾擦拭,尽量让精神状态在凉水的刺激下尽快的恢复过来。

他觉得差不多了,拿过手边的毛巾,擦干了头上的水,精神多了,看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拿过梳子,把头发梳理平整,把衣服也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因为睡觉造成的褶子用手抚平,胡子有点长了,他打开水龙头,用手沾了点水,抹在下巴上,拆开了宾馆提供的刮胡刀,把胡子仔细刮干净,刮掉胡子的自己显得年轻多了,再次对着镜中审视了一遍,平整了一下领子,从洗手间出来了。

跟他同行的刑警队员们已经起来收拾完毕了,正在等他。大家一起去吃个早餐,然后开上车去J市局交涉。他们到J市局的时候刚刚八点,奥迪车开进了J市局的大院,J市局的大楼还是老式的楼房,窦大天他们的车停下以后,窦大天拉开车门下车了,安排两个队员跟他一起上楼,另外一个队员在车里等候。

大楼门口设了门岗,看到他们几个人要进楼,门岗的执勤人员叫住了他们。“同志,你们找谁?”

“哦,我们是Z县局来这里找孟局。”一个队员说到。窦大天背着手没有说话。

执勤人员打量着他们三个,“孟局还没到,你们在门口等等吧。”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一排长凳。

窦大天没过去,他看到门口的政务栏里贴着的照片,走了过去,挨个看了起来。每张照片下面写着一个人名,第一位的照片下面对应的孟姓名字应该就是他们的局长了。窦大天看着照片,把手放在下巴上摸着,胡子剃得不是很干净,还有胡茬,有点剌手。

两个队员在大厅里面笔挺地站着,他们觉得跟窦局出来办事,一定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不能给局长丢脸,这个窦局目前虽然是副局长,但是据可靠消息,胡局退休以后,这就是局长的不二人选,人都是要求上进的,窦局跟吕队的关系不一般,很有可能把吕队也带起来,这样的话,刑警队长的空缺就是每个人心目中的追逐对象,这个时候,能跟窦局长一起出来办事,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一定要让窦局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辆奥迪车开进了J市局的大院,停在了门口。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了一个个头不高,年龄五十出头的中年人,穿着制服,窦大天对比了一照片,这就是J市局的局长孟局了。他迎了上去。

“您好,孟局长。”窦大天开口说道。“我是Z县局的窦大天。”

孟局伸出手来握了一下窦大天伸出来的手。“你跟我先上楼,刑警队的吴昊一会能过来。”

窦大天让刑警队员们在楼下等他,他跟着孟局上楼了。他的办公室在二楼,虽然是一栋老式楼房,但是孟局的办公室装修并不老,很明显做了从改并设计了一下。这是一个带套间的办公室,装修的还不错。办公桌正对着门口。孟局走了进去,窦大天跟在后面。

“你请坐。”孟局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后面,招呼了一下窦大天。“你们县局办事效率挺高啊,调动省厅出面帮你们平事。”

“是这样的,孟局,我们的案子比较紧急,当时也没想到嫌疑人会突然来J市,人不凑手,我们就一直追了过了,来的时候已经是昨天下午下班以后了,没有时间通知你们了。”窦大天解释了一下昨天的事情。

“这个我都知道了,省厅办公室昨晚把电话直接打到我家去了。咱们都是一个系统,你也应该知道办事的规矩,咱们换个位置,你想一下。”孟局其实心里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

“您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是我们的不对,下不为例。”窦大天虽然已经得到了省厅的明确回复,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了,赶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事,他还要赶紧回去。

一阵敲门声,孟局喊了一声“进来。”

刑警队长吴昊开门进来了。他看到窦大天在里面坐着,并没有让他意外,孟局今早在电话里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叫他来,就是让他协助处理昨晚的事,赶紧把窦大天的要求满足了,打发他们走,省厅的要求不能置之不理,单凭一个县局长到不算什么,但是省厅的话不能不给面子,要不然以后事情难办。

“你们都认识,我也不介绍了,吴队,你跟窦局长把昨天的事情交接一下,所有的现场勘察记录复印一份交给他们带走,其他的物证,都给他们,咱们什么都不留,你做好一份报告留存就完了。”孟局这人做事还是很爽快的,既然要当好人,索性当个彻底,什么都不保留。

“孟局,这么办我有意见,两条人命出在咱们地面上,而且有人报案,咱们就这样没声没息的处理了,将来要是有什么事情谁担这个责任。”吴昊还想在这个时候争取难为一下窦大天。

“吴昊,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吧。还用我重复一遍么?”孟局有点火,他刚才在电话里就是为了防止这个吴昊当面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提前打电话通知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当着窦大天的面提出不同意见。

窦大天看这两个上下级的冲撞,也很尴尬,他做了这么多年副局长,也碰到过这种事情,但是无一不是被他严厉的训斥。

吴昊被孟局严厉的口吻吓得愣了一下,他赶紧站直了,敬了个礼,“明白,我这就做交接,”然后对这窦大天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好,谢谢您的理解,孟局,我们先去做交接。希望以后有机会去Z县,让我尽地主之谊。”窦大天跟孟局告别。

“行了,以后注意,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下次,我谁的面子也不给。”孟局看了一眼吴昊,暗示他,你小子明白么,连我都没办法的事,你小子怎么这么不明白事。

吴昊跟窦大天离开了孟局的办公室。到了楼下,窦大天安排刑警队员去市局刑警队跟吴昊做交接,他想趁着交接的这个时候,去一趟医院看看老四,顺便安排一下,看看老四怎么样,如果行的话,他想把老四带回Z市住院,毕竟那是自己的地盘,干点什么事方便。另外他确实不愿意跟这个刑警队长再有任何的接触,一副缺乏教养的样子,这样的人让现实教育他就行了,早晚得吃大亏。

安排完了,三个刑警队员跟吴昊去交接。窦大天把吴昊叫到一边,“吴队,我的工作证该还给我了吧。”

吴昊翻着眼皮,“再等等吧,我没带身上,放我办公室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两本工作证就在他的兜里揣着呢,但是他不想就这么给了窦大天。

“那也好,办完交接你直接给我的人就行了,我不过来了。”窦大天说完转身走了。

吴昊看着他,吐了口吐沫,“操,什么玩意。”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窦大天的作风。

县令38

三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点子怎么这么背运,明明很好的一件事,就碰到了窦老三,他已经在窦老三的面前跪了两次了,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脸面已经荡然不存,他有点恨自己,也有点恨命运,让自己惹上了窦老三这个瘟神。每当他极力地避免跟窦老三正面接触的时候,他一定会碰到这个钉子。

跪在依维柯车里的三眼,眯着眼睛,从眼皮的缝隙里看到依偎在车座边的东丰,真是看走眼了,这个软骨头,今天真的让他长了见识,竟然这么不堪,三眼合计东丰都知道些什么,他做事很谨慎,对于今天的事他只是带他们出来历练,内情不会让他们知道的,至于东丰有没有从平时的事情里面猜出点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么,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在想什么可能都是多余的,好好想自己吧,这次算是彻底栽了,可能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很快东丰就会把在J市杀人的事情和盘托出,就这一件事情,够了,别的说啥都是多余的。

有心事的人,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十公里的路程很快结束了,车子停下,那几个小弟下车了,三眼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看,他不想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想像他们一样下车去,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个想法而已,这次不会像以前进去那样,待上一两年出来了,这次恐怕连吃饭的家伙都要保不住了。他想到媳妇,想到了那些跟他混了好些年了的小弟,还是他们好啊,天塌下来有大个的顶着,而他,就是那个大个。

车子没有进市局,开回了Z县刑警队,这里他还第一次来,但是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他也是Z市长大的老人,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车子停稳了,门口的武警先下车了,站在车子旁边,另外两个武警让他俩自己站起来出去,东丰被武警拉了起来,他一直依偎在车旁边,多想车子就这样开下去,一直不停,他不想下车,下车就意味着交代,他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他也不愿意跟警察交流。

警车上的吕队来到下车的两个人面前,告诉武警直接带到审讯室,他已经打完电话了,两个值班刑警已经在那等着他们了。吴大队长他们的车子停在了前面,护送到这里他的工作也结束了。他下车来跟吕队告别,“吕子,我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把,随叫随到。”老吴有事情等着窦局帮他办呢,他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异常积极。

“好嘞,幸苦了,老吴,今天就这样,等我忙活完了,请你!”吕队知道这事跟老吴关系不大,但是也忙活了大半宿了,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说啥呢,吕子,这都是工作,别这么客气,等哪天你忙活完了,哥请你,叫上窦局,咱们好好热闹一下。”老吴许过愿,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请窦大天吃顿饭,今天的理由实在太充分了。

“那好,大哥,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还得把这俩小子安顿一下。不送了。”说完了吕队走进了办公楼。

东丰被安排给了今晚值班的两个刑警队员审问,吕队交代了一下审问方向。三眼他决定亲自审问,这个家伙从上车开始一言不发,一直到下车才睁开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现在进了审讯室,又是老样子了,眼睛又闭上了。

吕队拿着记录本走进审讯室,看着三眼,他也没有说话。他先合计了一下从哪里打开突破口。记录员看着他,等着他发问做记录。但是吕队看着三眼,没有说话,他上下打量着三眼,这个Z市的小偷扛把子,这么多年进去多少次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今天他落到了吕队的手里。该怎么让他开口说话呢?

“你们今天去J市干什么?”吕队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三眼听到了,但是他没抬头,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他不想回答任何问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知道的事情警察都想知道,连自己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今天J市之行这个还用我说么?一会东丰就告诉你了,让他跟这个警察说吧。三眼闭着眼睛,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面遨游着。他想到了媳妇,这媳妇跟他已经是第三任了,原来是个做小买卖的,农村来的,在商业街附近摆个摊,三眼他们就在商业街附近掏包,没事就跟她聊天,一来二去的认识了,这媳妇觉得三眼人还不错,从来没有偷过她,后来就以身相许了。三眼年龄也大了,确实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女人跟了他以后,三眼开了这个茶馆给她,让她做点正经买卖,有个依靠,他知道自己没准哪天就进去了,出来了也好有个窝。就这么着,俩人结合了,女人很朴实,除了挣钱,没别的事,三任女人里面,三眼最满意的就是这个了。

想到媳妇,三眼有点心里不得劲,这回出不去了,她这个茶馆也难开下去了,以后她可咋整啊。三眼有点存款,都是这两年赚的黑钱,但是他媳妇也不知道,他把钱都藏卡里了,一个用别人名字申请的银行卡,这卡他藏在了茶馆收银台的抽屉下面了。他在想着,等有机会看到媳妇,把银行卡的事跟她说一下,让她把钱取了,远走高飞吧,下半辈子也够她花了,找个好人家。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还在脑海里面安排后事的三眼。吕队站起来把门打开了,一个刑警拿着一份口供记录递给了吕队,吕队接了过来,是东丰的口供,撂个干干净净,就差细节了,吕队告诉刑警,“先问大概,细节随后补充。”当他看到今天三眼去J市是去杀人的时候,还是让他惊呆了一下,这小子还是个狠角色,本来以为就是个销赃的小偷,看来不但销赃,还捎带杀人,看来要重新定义一下这个小子了。

吕队看完以后,关上了门,又坐了下来,“三眼,别在那装佛了,你是个什么货色不用我说吧,你的小弟选的不怎么样,没有你这份耐心,把事说完了回去睡觉去了。我看咱们也别耽误功夫了,我就问你俩个问题。第一:今天J市杀谁,谁让你杀的?第二,你的表弟那个小个子杀手的事,你说完了,今天咱们就算完事了。你看怎么样。”

吕队直接抛出来自己的两个问题,他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他想让三眼想一下,即便就是今晚上没有成绩,但是也希望三眼认真的考虑这两问题。

三眼连头都没抬,眼睛还是闭着的,双手放在扶手上,不过能看出来他脑袋里面剧烈的思想活动,因为他的手会不时地用力,因为用力,他手上的筋会不时的鼓动一下,吕队看在眼里,他希望自己的问题能够触动三眼,让三眼有想法,要是真的心如止水,那可不好对付了。

记录员起来去倒了两杯水,放到了桌子上,吕队拿起来喝了一口,看着三眼,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小子也不要水,也不上厕所,就这么耗着。

吕队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窦局的,这么晚了还来电话,他站起来,到门外面去接。过了一会,打完电话的吕队进来了,告诉记录员,收拾一下,今天就这样了。三眼被进来的刑警带到了滞留室,他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不审他了。

 

当莎莎听到小个子男人喊到四哥要出来的时候,莎莎的脑袋还没有缓过来,她走到了门口才缓过来,这家伙刚才喊的是啥,好像是四哥要出来了,是吧,好像是,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太晚了产生了幻听。她转过身来,看着被猴子叫醒的两个男人,一个人高马大,一个一看就是个土豪,四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两个朋友,他从来不跟我谈论他的朋友圈,我认识他好几年了,就知道他的两个小弟,一个大伟,一个小黑。

她走了回来,重新站到了手术室门口,没敢吱声,她想看看出来的是谁。先不问了,万一问错了还尴尬。这三个男人看着这个女孩站在手术室门口,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她,其中一个土豪摸样的男人,明显是个色狼,看女人的眼神像钩子一样,要吞人的感觉。莎莎被盯得很不舒服,她转过身来,看着手术室的门,隔着毛玻璃能看到里面人的还在忙活。虽然转过身了,但是她仍然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在盯着她,让她很不舒服,她努力的保持自己的冷静,以免被后面那几个人看出来什么。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小护士探出头来,“家属准备,患者要出来了,帮一下忙,推到病房去。”三个男人冲到了前面,把莎莎站的地方挤占了。莎莎往后退了几步,让他们站到前面。三个人隔着毛玻璃向里面看着,好像能看清楚似的。

终于门又开了,一台病房车推了出来,上面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胳膊露在外面,正在输液,床头还放着一台心电监测仪,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床单。三个男人把车子拉出来,后面的小护士推着后面,喊着,“让一下,先把车子推出去,转个方向,让这边在前面。”

莎莎探着头,眼泪哗地一下子掉下来了,这正是她要找的四哥。她伸手扶住了车,“四哥,四哥,你咋整的啊。”床上的男人还没有从麻药劲中缓过来,没有理会他。三个男人被她惊呆了,一起看着她,好像看怪物一样,尤其是那个眼睛跟钩子一样的男人,他的眼神转变了,变成了惊疑,他好像知道莎莎,又好像见过她的样子。小个子的猴子看着莎莎,没有表情,呆楞着。那个粗壮的汉子,看到莎莎的表情,“你认识老四么?是谁让你来的?你咋知道他在这的?”连续的三个问题,让莎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索性不回答了,她拉着车子,从手术室里面拉到了走廊里,身上的挎包老是往身子前面掉,她腾出手来,把包带绕过头,背在了身上,用力的拉着病床车。护士带路在前面跑,病房车的轮子声音很大,让ICU病房前的老头往旁边靠了靠,他的位置影响车子的通行。

车子被护士带到了重症监护病房前停下了,护士告诉他们不能进去,到这里就完事了。重症监护病房有护士值班,不用家属照顾。另外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重症监护48小时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到时候他们就必须要照顾了。手术的费用已经告罄,让他们赶紧去缴费。

手术前老鳖跟海哥一共交了三万块钱,一场手术下来钱没了,他俩兜里的现金已经没有了,护士告诉他们医院门口有一个邮储的ATM机,可以取钱。老鳖把卡掏出来跑着去取钱了。海哥跟猴子帮忙把车子推了进去,然后就被护士撵了出来。重症监护的病房门是玻璃的,一个人一个房间,可以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了。

莎莎还没看够四哥,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四哥,眼睛里面满含着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干点什么,一个活生生的风趣幽默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脸色白的吓人,身体跟面条一样,任人摆布。她心里不舒服,心疼,她抱着肩膀,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来,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滴落到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嘴,她怕放开了,自己就要大声地哭出来。

一张白色面巾纸递到了她的眼前,那个眼神像钩子一样的男人,用两个指头夹着一张面巾纸,递给了她。“妹子,别哭了,他没事了,别着急。我是他海哥,你能听说过我吧。”

“海哥,我听他说过。你好。”莎莎小声说道。“他是怎么了,是谁干的。”莎莎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别担心了,他命大,没死算造化。你应该高兴才对。捅他的人被我崩死了。”海哥小声说到,他看了看周围,走廊里面除了猴子没别的人。

莎莎听着海哥说的话,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病床上的四哥,她在等待四哥醒过来,他想四哥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她。

重症监护病房走廊的大门打开了,刚才出去取钱的老鳖回来了,手里拿着缴费的单据。海哥要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老鳖这家伙没啥算计,一口气取了五万块钱,全部交了押金,海哥看着单子,咧了咧嘴。“老鳖,你把单子收好,回头我给你报了。”

“拉倒吧,老四的事你让我花俩钱吧,要不我兜里的钱都花不出去了。”老鳖开着玩笑。用眼睛打量着莎莎。

“行啦,老鳖,老四的铁子,这小子不讲究,连我都没告诉过。”海哥有点愤愤。

“嘿嘿,我也不知道啊,妹子,别哭了。老四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鳖啧啧到。

莎莎转过身来,“我是莎莎,四哥的朋友”,她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没啥再多的,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海哥跟老鳖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猴子还在走廊里隔着玻璃看着里面,大部分都被莎莎挡住了,他只能从一点空往里面看。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了青子的父亲在了,他坐在了长凳上,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已经天亮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偶尔会有护士出来匆忙的走出去,老头想张嘴问问,但是看到护士急匆匆而且紧张的脸色,他又闭上了嘴。

老头紧张了一晚上,他又饿,又困,又疲惫,但是里面的儿子生死未卜,他强提着精神,坚持着,他怕出来的医生告诉他已经尽力了,但是又想医生能出来告诉他里面的消息,老头站起来走了一圈,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走了一会。走廊的大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向他,“你是田青的家属么?这是缴费单子,麻烦您把费用交了。”说着递给他一摞厚厚的单子,老头接了过来。

“您能告诉我几点了么?护士。”老头还要去银行取钱,他想先打听一下。

护士拿起挂在胸前的小表,看了一眼,告诉他已经七点半了。

“都七点半了呀,请问这附近有银行么?我想去取钱。”老头问护士。

护士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一晚上的紧张跟疲惫全挂在脸上。“医院大门出去往左拐,走不到200米就有一家,八点半才上班呢,您不用去那么早。”说完护士转身走了,她也要下班了,紧张忙碌的急诊,让每一个护士上夜班都很疲惫。

老头哎了一声,又坐在了长凳上,他摸了摸胸口里面放着的存折,他不知道这个存折里面的钱够不够儿子的抢救钱,要是真的不够该怎么办啊。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四哥的麻药劲过去了,他醒了过来,屋子里面的护士正在给他换药。做手术的大夫过来观察一下他,看看他在麻药药过后的恢复情况,问他几个问题,四哥回答的都很正常,说明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这48小时观察期,然后就安全了。一般这种外伤造成的情况虽然严重,但是只要手术成功,刀子被拿出来,离开危险的心脏部位,恢复的都很快,医生简单的跟四哥交流了一下,让他放宽心,很快就会恢复。

四哥笑了笑,隔着门的莎莎看到四哥笑着跟医生说着话,她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死老四,命真硬。

跟四哥谈话的大夫走了,闪开的视线让四哥看到了隔着玻璃看他的莎莎,四哥没想到莎莎会出现在这里,他心里也很激动,抬起一条胳膊,冲着莎莎摆了一下,但是刚刚手术的伤口,被他这一下摆动带的疼了起来,他咧咧嘴,脸上痛苦的表情,让在门外的莎莎很着急。猴子看到四哥抬起了手,他嘿嘿地乐了起来,漏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跟他黑黑的脸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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