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巡城使】菜比肉贵，菜农发财了么？

上个星期周末去了农村采购给朋友们的大米，在农村足足嚯嚯了一天，上午去稻田地看他们收割，中午去了大米加工厂看他们磨米，完了去亲戚家吃饭，下午这边发货，这边亲戚去地里准备往回带的青菜，萝卜，地瓜，花生这些土产，一共两台车装的除了坐人地方没有一点空位，弄得我好像鬼子进村来扫荡一样，吃了喝了不说还得打包带走，实在是心有愧疚，但是奈何亲戚们盛情难却，我要是不带走好像有点见外了，只好心安里得的带走了，回到家这么多东西如何分配也是难事。半路上就开始打电话分赃，挑平日里爱好农家菜的朋友们挨个给送点，忙活到天黑才到家，年龄大了身子骨不禁折腾，这一天下来把我累的够呛，不到九点就躺下睡觉了。

农村一行听农民们说说农村的事，听听农民们是怎么生活，怎么生存的。今年我们这里农村普遍收成还可以，稻田丰收，套养的螃蟹额外补充了家里收入，我问了一下综合亩产能达到多少。基本上如果套养螃蟹，加上稻米的收入，去了费用能达到5千多，但也因人而异，有个别的能到六千多，地里的螃蟹好，稻米也好，所以就收入高了，有些平日里伺候的差点，螃蟹生长得不好，中秋节没卖上价，所以收入就低一些，另外出售的时机也很重要，赶上中秋出售螃蟹价格高，赶上大型的稻米加工厂有订单的时候卖米价格高，如果这些点都踩中收入就能提高点，有些农民该卖的时候不卖，不该卖的时候出手了，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出现，每次过节回农村都有人拍着大腿说自己卖的低了，少挣多少钱，然后羡慕别人出售的时机正是顶点时候挣到了钱。一年到头下来，农民们就指着这点地，指着地里出来的这些东西换点钱。

前两天看到新闻里面说城市里的老头老太太清早坐早公交成帮结伙的去郊区农村偷菜，把菜农们辛辛苦苦种的菜偷为己有引起了社会上面的巨大反应。这些老头老太太人手一个小推车，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铲子，小锄头等工具，空荡荡的来，满满登登的回。每个大爷大妈的袋子里装到再也装不下为止，有些老人还炫耀自己满满一编织袋的小白菜，自豪的表情溢于言表。他们推着小推车在路边转悠，名义上是到郊区捡菜，实际上就是偷菜。他们随身携带的小铲子，小锄头，可以把老百姓的萝卜、姜、白菜轻易地挖走，被偷之后的菜地里是一地狼藉。当地的村民说：“他家的这个蔬菜樱子全部被拧下来丢到一旁，只要是好的那一部分，白菜他们扒了外面的蔫叶只要中间的菜心。”

农民不盯着他们就是各种各样的偷，村民如果驱赶他们就会说我们溜达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然后转个弯到没人注意的地方继续的偷。如果被抓住了他们会耍赖说自己有心脏病，往地上一躺就让人很害怕。这些城里的大爷大妈们有的是时间，而这些村民们正在农忙季节，根本没有时间去和他们耗着。对于这些城里老人偷菜的行为，一般情况下偷盗金额很低人数众多，普遍年龄在60岁以上，报警之后也都是以批评教育为主，批评教育之后再卷土重来，继续我行我素，反正我岁数搁这摆着公安不敢抓法院不敢判，你拿我没办法，我就偷你没商量。

而且这种行为还有传染的趋势，先是河北地区，最近发现河南，湖北地区也都有媒体报道类似现象发生。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变成了一场国民素质的集体讨论大会，甚至官媒也下场跟大家一起分析找原因，弄得好像国家危急存亡之秋的关键时候一样。其实这种情况几乎每年都有发生，只不过今年比往年情况严重些。以往老年人下乡搞点菜只是在菜农果农们收捡完毕以后才过来，地里有不少品相很好的果子或者青菜，简单收拾一下可以正常食用，这种在我们当地叫捡秋，捡的是别人不要的收成，因为这些农民收捡完毕以后一定会有遗漏，于是这些人过来在走一遍，遇到剩下的带走，这种情况不讨厌，地主人也认可别人捡了去没关系，能捡秋的人多数都是熟悉农村情况，或者后进城的农村人，他们了解这其中的过程，也知道规矩。

而今年跟以往不同的是，出现了很多不懂规矩，也不熟悉农村情况的老年人。他们针对的是别人家没有收割，农民没有采收的作物，这跟以往的捡秋行为根本就是两码事。老农们辛辛苦苦买种子，种地，除草浇水，好不容易该收成了，结果这群老人家一窝蜂地过来如风卷残云一般，留下一地狼藉，这行为确实令人生厌，但凡是有点良知，有点素质的人真干不出来这事。岁月能改变的是人的容颜，但是永远改变不了他们低下的素质，这就是成帮结伙的偷盗行为。

那为啥往年捡秋今年就成了偷盗了呢？我觉得这跟近期青菜大幅涨价有关系，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正是秋菜上市，菜价低迷的时候，但今年不同，菜的价格直逼猪肉，甚至一些以往很普通的蔬菜都翻了几个跟头，比如我们当地的小青葱，价格是8元一市斤，猪肉是8.5元一市斤，菜肉价格相差不大了，我前些天让媳妇去市场买点小葱蘸酱吃，结果人家给我买了两根大葱，大葱3.5元一市斤，而小葱要8块钱一市斤，相差一多半，这就是现在的菜价，西红柿，茄子，西蓝花等等普通家庭常吃的蔬菜都翻着跟头的涨价，以往是炒菜放肉，现在是炒肉放菜，配角成了主角。高昂的蔬菜价格，让这些老年人去农村偷菜变成了极具性价比的活动，上农村一游就能解决未来一星期甚至半个月的青菜自由，冒点风险是值得的。

菜价今非昔比了，那菜农们今年是不是就发财致富了呢？据我了解还真不是我们通常认为涨价赚钱的经济逻辑。中国的农产品价格不是由农民说的算的，虽然农民在这其中的环节中担负了底层的生产者这个最重要的一环，但是在谋求利益方面却是最无足轻重的哪一环。首先蔬菜的地售环节是由代理来完成的，几乎每一个蔬菜的集中种植地都有一位或者几位中间人在负责这个事，购买蔬菜的菜贩子不会跟农民直接联系，他们直接跟代理人联系，代理人在得到菜贩子授权以后第一时间联系各村的蔬菜种植户，要什么菜，什么标准一一告知，然后约定好时间采摘，装车发走。

在这种情况下，种植户没有议价能力，尤其是一些生长周期要求严格的蔬菜更是弱势。比如韭菜这种，长起来不赶紧割就老了，菠菜不收就要拔高生长没人要，基本上价格都是代理人说的算，这里面代理人可以适当的跟菜贩子谈谈价格，而菜农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议价能力，你如果对价格不满意代理人转身就不搭理你了，反正菜农这么多，你自己又没有销售渠道，最后还得来求我。代理人是有行规的，这个村子归我，别人基本就甭想插手，你找别人也没人敢掺乎你们之间的事，有行规卡着，农民们的地位就更加弱势，最后是眼看着自己大棚里的蔬菜没人要，最后只好去求代理人，毕竟不能跟钱过不去，这每一片叶子，每一颗秧苗都有农民的汗水在里面。

代理人还不是这中间利润最大的一环，最赚钱的是菜贩子。这里我指的是批发菜贩子，不是菜市场蹲摊位的那种。这大菜贩子赚的钱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有可能赶上时令果蔬一个采摘季，直接就暴富。这些大菜贩子消息灵通，全国各地菜市场都有熟人，每个季节需要向何地倒腾什么品种的蔬菜他们都门清，而且不但了解市场还了解地里的事，比如我们当地有一个蔬菜种植区，这里种的全是碱地柿子，这片种植区什么时候批量下货，下货后该向那个地方倒腾价格高，他们都了然于胸，大菜贩子是菜价的幕后推手，前些年的蒜你狠，姜你军都是大菜贩子们的杰作，真正种地的菜农是挣不到这种钱的，另外大菜贩子这活门槛挺高，平常人要不是在蔬菜行业摸爬滚打十年八年的水平，你连毛皮都摸不到。

其他环节还有专门拉绿通的大货车，菜市场的小贩子，菜市场的经营者等等全是靠农民们汗珠子掉地摔八瓣的每天忙活才能养家糊口的，这两年自媒体发达，农民们多了一条路子，形势比以往好多了，不少农户能在线上售卖自己的农产品，但是农产品有他的局限性，大白菜，土豆茄子你不能线上卖吧，也就是水果，高级一点的蔬菜，普通蔬菜没有性价比并不适合线上售卖。这所有环节中最容易被压榨的就是农民，去了农民这一环节没有一个省油灯，代理人不好惹，大菜贩子都得给几分薄面，否则你收不上菜来，大菜贩子不好惹，人家有信息有人脉优势，这点菜全指着人家手眼通天往外倒腾呢，那拉绿通的大货车好惹么？一个视频就是十几二十万的同情点赞，大货司机鼻涕眼泪的一诉苦，整个菜市场都得给面子。没有好惹的主，就农民最好欺负，反正你扛不住这菜烂地里就得卖我，吃你吃不了，送人你不舍得，吃定你了。

说了这些就明白了菜价上涨的真正原因是为什么？这些环节中谁挣钱，谁发财，谁地位低下。中国的农民千百年来从没有真正的掌握他们的命运，那些喊叫着的口号背后真实的意义是让农民安心种地罢了，农民伯伯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尊称，不过是人们对饥饿担心下的无奈之举，看似松散的农村其实被各路人马严格的管控着，不少人正是在千百万农民的辛苦劳作下才能够享受着发家致富后的奢侈。未来如何让农村土地发挥更大的价值，让农民们真正的能够享受自己土地上的产出，让农民们能够真正的通过土地来发家致富才是需要我们思考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