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27-28

县令27

前后两台车停在了J市华民超市的停车场。四哥跟海哥没有下车,大伟小黑他们也没有下车,四哥掏出电话来给小黑打了电话。让小黑先下车走在前面,瘦猴后下车跟在后面,去超市的存物箱里面把东西取了。

小黑拉开车门下去了,快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瘦猴也下车了。一前一后进了超市。小黑进去看了一圈,这里他没有来过,但是存物箱处很显眼,小黑没有进去,在一段距离处停下了,瘦猴进去以后看了小黑一眼,直接走到存物箱处,有一个大妈正在开箱,瘦猴等了一会,她完事了,瘦猴按了密码,8号存物箱开了。他伸手进去,拿出来一个方便袋,里面有东西,他看也没看,直接拎着袋子走出了存物区,回到车上。

小黑警觉的看了一下,等瘦猴走出了超市,他跟了出来。也上车了。四哥看到他俩依次走出了超市。电话打了过去,问他们是什么东西。瘦猴把东西从方便袋里拿出来,是一部黑色的手机,没有开机,正好四哥来电话了,四哥告诉他们开机。

机器一阵悦耳的铃声过后,开机了,刚开机就一个短信发了过来。“等候通知,”四个字跳了出来。瘦猴把短信告诉了四哥后,四哥告诉他们跟着四哥的车走。两台车离开了华民超市。

四哥给老鳖挂了个电话。原以为他在元县,想让他带人过来,四哥感觉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搞定,人多力量大些。没想到他也在J市,来这里要账,一个私人小厂子欠了他一笔贷款,本金还差点,他听了四哥的劝,准备把本金收回去,利息能要多少算多少,要真的要不回去,就算了。厂主不在,他等了一下午了。四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老鳖正要带人去吃饭呢。一听四哥跟海哥来了,非要找个好饭店消费一下不可。

四哥拒绝了,这个时候不行,今天是决定胜负的一局,不能掉以轻心。他怕青子跑了。但是决定跟他们一起吃个饭,不许喝酒。四哥也有事想跟老鳖商量一下,见一面聊一会。就这样,定好了地方,他们各自向着约好的地方开车去。

饭店是老鳖定的,档次是J市最高档的,虽然不喝酒,但是菜不差,四哥跟老鳖还有海哥他们一桌在包厢里,因为有事要谈。老鳖的人跟小黑大伟,瘦猴另外开了一桌,菜品都是一样的,告诉他们不许喝酒。

菜上齐了以后,老鳖问四哥,“来干什么?这么急,有什么大事么?”

“我今天来抓人,瘦猴把那个小偷钓上来了,你猜是谁。”四哥问老鳖。

老鳖粗中有细,“是田青吧。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能老实待着,这小子是个人物,干大事的。”

四哥点了点头,“确实是他,买凶杀人的是他,枪还没鉴定出来是不是丢的那把枪,不过这小子买瘦猴杀人这事准了。”

“你们今天跟他约好了么?肯定能来么?要准的话我今晚不回去了,跟你们一起把这小子抓了。”他看着海哥说到,“等回去了跟你家大哥说说,这事也有我的功劳,嘿嘿。”

“我找你就这个事,我的人手不够,那会给你打电话本来合计你离得近,让你给我派俩人来,不知道你在J市,既然来了,你今天就跟我们一起把这事做了。”四哥继续说道。

“那太好了,我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呢,能跟海哥一起混,那得了,用准备啥不,我车上有点工具,棒球棒还有几根棍子,要是用家伙, J市道上的朋友,我打个电话啥都有,短的长的。”老鳖这人就喜欢热闹。

“你打个电话吧,找两把短把猎枪来,防备一下,我怕他手里有家伙,这小子不老实就把腿打折带回去,另外你能不能找人借两台本地车,最好贴了太阳膜的,我跟老四的车太扎眼了,我怕吓到他。”海哥混了这么多年,江湖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四哥看了海哥一眼,“一把就够了,吓唬吓唬得了,真开了枪,子弹不长眼,出了事大家受连累。”

海哥看了看四哥,想说老四你太怂了,怕什么啊,但是没说出口。觉得老四说的有道理,虽然窦大天说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打着县局的旗号,那是有前提的,不得已情况。这枪要是随便用,万一杀了人,到时候窦大天不一定保得了他们。

“行,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老鳖掏出电话来,一会就联系好了。借了两台奥迪100过来,本市牌照,都贴了厚厚的太阳膜,是本市两个大鸡头的的送人车,不容易惹人注意,跟老鳖是业务关系,老鳖洗浴中心的小姐很多都是他们输送的。

准备好了,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老鳖去酒店开了两间客房,大家都进去了,在里面等着消息。不一会,老鳖联系的猎枪也送到了酒店,一个小弟用一个袋子装了,还给带了一盒子弹,直接送到了酒店。海哥掏出来一看,直咧嘴,“这他妈什么玩意啊,国产的,没有我以前用的俄罗斯的好。还是双发的,这玩意得五连发的好用啊。”

老鳖有点不好意思了,“海哥,你等着我再借一把来。”

“行了,都说了吓唬人的玩意,给你个烧火棍也能用,别借了,就这样。”四哥发话了。

海哥撇了撇嘴,不吱声了,拿着枪坐到沙发上研究去了。

 

出租车在三眼的指挥下轻车熟路的开到了J市南郊的一个村子前停了下来。在三眼的示意下,东丰下车了。他看了一下周围环境,几个村民在旁边的地里忙活,近郊的村子都没有什么地了,有些农民只是顶了个称号而已,已经好些年没有种过地了。

东丰不紧不慢的走着,来到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院子里面没有人,但是隔着院子的围墙可以看到屋子里面有人。他稍停了一下,敲了一下大门,里面一个老头出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锤子,老头在屋子里面正在钉板凳,家里的一个板凳老是咯吱咯吱的响,老头正在修理,但是因为有残疾,一条胳膊不方便,他已经砸歪两根钉子了。听到有人敲门,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赶紧站起来迎出门。

一个陌生人。“你找谁啊?”青子爹冲着大门问到。

“大爷,请问你家有旧冰箱空调电视卖么?”陌生人隔着院子看着墙角堆放的两台破空调,那是青子干活时候人家不要了,拉回来的,已经报废没有任何修复价值了。青子说过,要是有人收的话,就卖了。

老头一直就想处理这两台破空调,占地方不说,还上锈了,一下雨的时候就流红色锈水在院子里,“这两台空调多少钱收。”老头指着院子角落的两台破空调说。

“那我得进去看看,不看可不知道。”东丰说。

青子不止一次的跟老头说过,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别让外人进院子,老头决定今天破个例,他想处理掉这两台破空调,儿子已经说了,这房子还得租一年呢,绝对不能再让它们在院子里在放上一年了。他走到院子大门那,拉开插销,把大门打开,东丰迈步走进了院子。他到了空调那,蹲下看了一会。

老头问到,“这能给多少钱。”

东丰站起来合计了一会,他不知道怎么开价,老头看着他,等他说话呢。“大爷,你这空调已经坏的不行了,不值钱了。”

“不值钱?你们收啥样的空调,新的啊?那我没有。”老头知道这个套路,贬低压价。

东丰四处看着,他想进屋里看看。“大爷,咱上屋里谈吧。”

“行了,你得了吧,说个价就完事了,行你就拉走,不行你就走人。”老头不爱让他进屋。有点不放心。

东丰又看了看两台破空调,还用手扒拉两下,已经开焊的外壳有点散架子了。“大爷,您给我口水喝吧,走了一下午了,渴了。”

老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去了,他跟在后面,也进了屋里。这是两间的小房,一进门就是伙房跟他们爷俩吃饭的地方,里面是一间分隔成两个屋子的一大间房,一间青子住,一间老头住。东丰接过来老头递给他的水,隔着门口往里面屋子看,确认没有人后,喝了两口,放下水舀子,走出了屋子,屋子里一股子土腥味,让东丰觉得不舒服。

“大爷,你这空调也就值个废铁价,没啥价值了。”东丰开价了。

“废铁啥价啊?”老头问到。

“一毛五一斤。”东丰是知道废铁的价格的。

“你可别扯了,这空调里面有铜管,铜可贵了,你废铁价我可不卖你,你走吧。”老头下了逐客令。

东丰在看了一眼院子,顺着老头的逐客令走出了院子。出了院子的东丰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折回了村口,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他,拉开车门上车了。三眼等他上车了。问到:“怎么样,在家么?”

东丰把在青子家看到的跟三眼说了一遍。三眼想了一下,吩咐出租车司机,“走,去市里。”司机顺从的开着车奔向了市区。他们在市区下了车,三眼付了车费,司机开回了z市。

三个人下了车以后,走到了一个居民楼附近。三眼使了个眼色,东风跟大头知道三眼的意思。他们慢慢地拉开了距离。三眼走在了前面,过了一会回来了。低声的跟大头说了几句。然后大头跟东丰走了过去。三眼在后面很慢的跟着。大头继续走,东丰慢慢的走在了大头的后面。大头来到了一台桑塔纳跟前,用手里的工具捅开了车门,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在里面找到了点火开关的两条线,拽了下来,把他们接合了几下,车子启动了。大头挂上档,把车子开到东风跟前,东风上车了,又开到三眼跟前,三眼也拉开车门上车了。上了车以后,三眼吩咐,“回去。”

车子顺着原路,回到了青子家村口停下了。三个人就在这里默默地等着,谁也没有下车。

 

吕队的审讯异常的艰难,这小子因为受了伤,根本不能上手段,光是坐在那就已经很难为他了,去医院只是给开了点止痛药,肋骨骨折没有太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养。

吕队甚至连关爱措施都上了,亲自给他拿了杯水,递到这小子跟前,伺候他吃了药,还给点了一根烟,这小子三口两口抽完了,又要来一根,吕队还是耐心的给点着了。

“兄弟,你就说说你卡里的三十万的来历。”吕队耐着性子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小个子连头都没抬,捂着胸口,“哎呦,哎呦。”

吕队站起来走了两圈。看了一眼记录员。记录员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走了出去。吕队走到小个子跟前,把拳头顶在他的胸口上,慢慢的使劲,一点一点地用力。小个子的额头汗珠子掉了下来,他咬紧牙关,脸憋得通红,手抓着审讯椅的扶手,手上的筋因为用力都迸了上来,手上都已经有了细密的汗水。

吕队还在用力,小个子的牙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终于他挺不住了,大喊了一声,“我说,大哥,我说,别折磨我了。”

“那是我卖东西挣的钱。”小个子说了第一句话。

记录员在门口听到声音以后重新拿着杯子走进了滞留室。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

“卖的什么东西?”吕队问他。

小个子低着头,脸上的汗还在流。他沉默了一会:“表。”

“什么表?哪来的?”吕队趁热打铁地问到。

“偷来的,都是偷来的表。”小个子说完,抬起了头,望着吕队,“能再给我根烟么?”

吕队站起来走了过去,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根烟,塞到他的嘴里,打着打火机,给他点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表是别人给我的,不是我偷的,我就管卖表,卖首饰这些东西。其他的我不管。”小个子继续说道。

“先别忙着摘自己,谁给你的东西?”吕队问。

“这些东西是我表哥给我的,我表哥是三眼。在商业街那片混。”小个子原来是三眼的表弟,这倒是让吕队意想不到。

“你表哥是三眼?三眼哪来的这些东西?”吕队知道三眼,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但是全市最大的小偷首领,吕队不会不知道。

“这我不知道,他也没跟我说过,每次都是他给我打电话,我去快递取一个包裹,里面就是这些东西。拿到以后我负责卖了,卖完以后把钱存卡里,这是这个月的钱,我还没给他呢。”小个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肋骨又开始疼了,他直咧嘴。

“那你跑什么啊,这事跟你关系也不大啊,”吕队觉得不对劲,一个开口用三十万赏金买条活路的人,就这么简单点事?

小个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我害怕,怕他们是来杀我的。”

“杀你?为啥杀你?”吕队也很好奇。

“我贪了他们的钱,每次几万块钱。我以为他们知道了。”小哥眼珠乱转,偷瞄着吕队跟记录员的眼睛。

“你小子老实点,别整些没用的,你当我们傻子吧。就你这点事,你至于挣了命似的跑?还用三十万买路费。你别以为我们是凭空找你,既然把你抓来,就是指给你条活路,只要你坦白,我可以保证你从宽处理。”

小个子半天没吭声,用手捂着胸口。吕队知道,这个时候是他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不能打扰他,只有他自己打破障碍,接下来的审讯工作才可以顺利进行。

 

青子坐在屋子里已经思考了很久了,他知道,今天晚上的安排决定自己后半生的生活,不能有失,必须考虑好了,这个计划已经在他的心里寻思了好久。借杀手杀死接头人,以后自己就跟这个组织没有一点关系了。

当初他刚出狱,本想好好的生活,找个安稳工作,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四处求职,当听到是劳改释放分子的时候,所有的用工单位全部拒绝了他的求职。没办法,他开始在劳务市场打工,每天起早贪黑,可是收入微薄,有时候还要看雇主的白眼,那些雇主经常谈好价钱,等完工了以后,就少给钱,他跟那些人理论,可是一个外地人,怎么会斗得过本地人呢,为了要工钱,他挨过揍,生过气,这些他从来没有跟父亲说过。

每天不管多累,他回到家,都会笑脸迎接他的父亲,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跟父亲汇报他一天挣了多少钱,他知道父亲爱听这个,挣到钱了,父亲就高兴,能养活自己,他的父亲就放心了。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来找他开锁,给了很高的价钱,他说自己不会开,那个人不依不饶的央求他,“师傅,你去了帮我把锁砸开就行。”他去了,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普通锁具,他找了个铁丝就给打开了,锁头打开了,那个人说明了来意,他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那个人请他吃饭,在饭店把计划跟他说了,求他入伙,世事艰难,青子答应了。他提了个要求,不论任何情况,只跟他一个人联系,不能把自己的情况透漏给别人,用QQ或者短信联系,除非特别紧急,不要见面,自己随时可以退出,但是两年了,他提出来洗手的时候,对方一次一次的用最后一次来求他,还用各种手段威胁他,他换了好几个地方住,但是都没用,对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甚至有一次在青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家大门口被放了一把小刀,青子怕父亲出事做了下去,这次青子终于下决心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他要跟这个家伙来一次彻底的最后一次。

他掏出来手机,编辑好短信,仔细的看了以后,发了出去。

 

四哥跟老鳖还有海哥在开好的房间里面谈话,小黑跟瘦猴还有大伟,老鳖的兄弟们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聊天,大家见面不是一次了,很快就聊了起来,尤其是瘦猴,本身就是元县来的,老鳖的兄弟们他都见过,所以很快就打得火热,大家各自聊着江湖话题,谁发财了,谁嗑药的糗事,还有女人,男人之间钱和女人永远都是最能快速建立聊天环境的话题。

海哥跟老鳖也在谈论女人,他在惋惜没有痛快的在老鳖的洗浴中心爽上一次,老鳖就要把洗浴中心兑出去了,海哥对女人的兴趣永远是那么旺盛,老鳖他们俩很有共同语言,说到高兴地方,俩人猥琐的笑声,让四哥听了耳根子发麻。他看了一眼前一天纵情声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海哥,他摇了摇头,这个小动作被海哥看到了,他指着四哥跟老鳖说,“老鳖,你他妈跟我说个实话,你俩出去嫖过娼没有。”

老鳖看了一眼四哥,“老四,这事能跟他说么?”

“你说吧,我也听听。”四哥要说他赌博的事,那可以说上一整天,但是说他嫖娼,四哥对自己很有信心。

几个人开心的聊天,热烈的环境,根本不像是来办事的,倒像是相约来聊天叙旧的。突然门开了,瘦猴跟小黑大伟进来了。

短信来了。

县令28

一辆奥迪车驶进了Z县县委家属区,这是公安局胡局的车,其他的局领导都是帕萨特,就只有他的是奥迪。因为年龄大了,资格比较老,书记配车的时候,特别照顾他,给他配了跟自己一样的奥迪车。为了这个他是打心眼里感谢书记的。

车子停在了他们家的楼下,胡局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司机开着车走了,迎面碰到了县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小刘。

小刘热情的找了个招呼,“胡局,您刚下班啊。”

“是啊,刘副县长。刚回来,今天我们家老伴过生日,我早回来点,孩子们也回来。”

“哎呀,阿姨过生日啊,恭喜。祝阿姨生日快乐。”刘副县长年纪小,每次见了胡局的老伴都是叫阿姨的。

“谢谢,谢谢。上楼一起吃个饭不。反正你也一个人。”胡局邀请刘副县长。

“不了,不了,我晚上还得去办公室写点东西。就不去了。改天吧。”刘副县长热情地拒绝了了邀请。

“那好吧,你忙,我上楼了。”胡局说完打开了楼门上楼了。他家在二楼,当初因为他年纪大,觉得楼层太高了上下楼不方便,他跟老伴要了这个二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老伴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

看到他回来,老伴迎了上来,手里头拿着一封信。“你可回来了,咱们家的门缝里塞了这个,老头子。”老伴着急的说到。

胡局刚脱了一只鞋,听到老伴这么说,他停下了准备脱另一只鞋,接过来那封信。这是一封牛皮纸文件袋装着的带着白信封的信件,封口都没封。

他抽出来里面的信件,这是一张A4纸打印的信件,里面夹着几张照片。胡局先看了看照片,他看不清,老伴赶紧递过来一副老花镜,胡局戴上了,照片上的画面他很熟悉,是他们家照片,照的是地下的一堆东西,首饰,还有一摞子存折,还有一堆现金,最显眼的是一个田黄印章,可能拍照的人为了证明些什么,还拿了他跟老伴的合影放在旁边照了下来。

胡局挪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脚上还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地板上,老伴帮他把鞋脱了,拿了一双拖鞋摆在他脚前,可是胡局没有穿。他打开叠成一个长方形的信,标准的宋体字打印的信件:

“敬爱的胡局长,非常抱歉打扰您,两年前我光顾了您家,拿走了您的这些东西,对于给您造成的损失,我非常遗憾,但是生活所迫,我没有办法。今天给您写信,是想求您帮忙。请您动用自己的关系调回窦大天。作为回报,我会把照片得底片送给您,并把当年从您家拿走的东西还给您!当然您完全可以选择无视我的要求,我会把照片寄送到市里反贪局。但是我觉得那样做对您对我都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祝您愉快,为即将到来的退休生活。”

落款是透明人。

胡局呆住了,老伴看着老头,半响没说话。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老太太的五十八岁生日,本想着孩子们都回来热热闹闹的过个生日,很早孩子们就已经计划好了。老太太一大清早就去市场买了菜,中午就已经收拾完了,就等老头回来打下手,他们老两口就开始做菜了。这封信在这个节骨眼的到来,这个堵添得比平时要厉害的多。

那是两年前的一天,老太太退休了,待不住,回老家了,那天因为工作比较忙,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打开门的胡局进了书房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被翻得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被掏出来扔到了地上。他赶紧到卧室去,卧室里面一个床头柜样式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是他这么多年的积蓄,跟别人合伙做生意赚来的钱,存折没有动,现金大概有五十万被拿走了,老伴的一些首饰被偷走了,还有一件他非常喜欢的田黄印章被偷走了。

公安局长被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同时也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当时他考虑再三,放弃声张,吃了这个哑巴亏,那次事情以后,他把家里的东西都放到了办公室去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胡局用了很长时间才从被盗的愤恨中缓过来,今天的这封信,让老头再次想起了当时被盗的揪心事。

“你先做饭吧,别的不用你管,孩子们一会就要回来了,别让他们知道。”胡局吩咐老伴。老伴没说话,去厨房忙活去了。胡局拿着信件去了书房。胡局从新仔细阅读了一下信件,为什么要调窦大天回来呢?窦大天发现了什么?触动到了这个人的利益了。胡局作为一个多年的老警察,不难分析出这里面的意思,可是这件事应该怎么办,调窦大天回来,采取什么理由?窦大天本人愿意回来么?这小子风头正劲,一心想上,这个时候调他回来,他得恨我一辈子。另外一个难题就是窦大天要是破了案,我两年前被盗的这个事该怎么解释?

老头拿着这封信,看着这个装信的牛皮纸袋,很普通的牛皮纸袋,一般的文具店都有。白色的信封也没有什么,都是很普通的,这里面没有什么线索。到底这事该怎么办呢?一阵敲门声,孩子们拿着生日礼物回来了。打断了胡局的思考,他把文件袋封好了放到了书桌上,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窦大天在指挥中心的办公室里踱步,一圈一圈的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了。楼下滞留室的吕队正在审问那个小个子。中间记录员出来了一趟,告诉他小个子松口了,已经开始说话。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吕队有点招,一般的犯罪分子到了他手里,不张嘴的少。

到底能吐出来点什么东西呢?现在就知道这小子要花三十万买命,另外知道他销赃,别的对他一无所知,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要是真的咬死了,还真拿他没啥办法呢。窦大天停下了脚步,坐到了椅子上。走了一阵,坐下来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书记的,按了接听。

“大天,下班了么?”书记浑厚的中音。

“啊,大哥,没有呢,这边有个审讯,我在指挥中心等着看结果呢。有事么?”窦大天说到。

“哦,跟盗窃案有关么?这几天有没有什么进展。”书记说出了打电话的目的。

“大哥,还真有点关系,现在审讯这小子,是个销赃的,跟这个盗窃案肯定有关系,现在交代了一部分,就是不知道能交代出来盗窃团伙多少事。”窦大天简单的说了一下。

“谁负责审讯呢?”书记问到。

“吕队,咱们县的刑警队长,你见过的。”窦大天回答。

“啊,那个小吕子,我知道。他负责挺好,大天啊,有些事提前交代他,注意保密。”书记担心。

“放心吧,大哥,我已经交代过了。这个案子就让咱们的人负责。市里其他县抽调的人负责别的案子。”窦大天回答。

“那就好,我听说胡局上市里去找书记去了,要把你调回来。”书记知道这事了。

“是啊,大哥,你说这个时候调我回Z县,不知道这个胡局怎么想的。回到Z县我可是啥都干不了了。现在案子的线索都在市区呢。我查起来也不方便。”窦大天有点抱怨。

“你干你的,我明天找他跟他聊聊,看看他是怎么想的。完事了我给你打电话。”书记说到。

“那太好了,大哥,这就得你找他,这老头别人不能给面子。”窦大天觉得书记这个时候说话正是时候。

“那好,大天,你忙吧,我挂了。”书记挂了电话,夫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刚泡好枸杞红枣茶。书记接了过来。

“老Z,大天这边有什么眉目了么?”夫人很少问这件事,因为刚才听到书记问到了案子,她接着话茬想问问。

“应该是有点了,正在审讯。”书记回答。

“窦大天做事还是挺麻利的,这才几天就有了线索。”夫人也很欣慰。

“窦大天是自己人,俩家子一辈父一辈的关系,这事找别人没这么上心的,就得找他,再说了,这枪也跟他有关系,他帮咱们,也是帮自己。”书记边喝着茶边说。

“大天的事你帮他办了么?”夫人问书记。

“我去了一趟了,市委说研究一下。估计没什么问题,我这面子多少还管点用。他要的那个地面工程活我已经打好招呼了,项目组那边也已经答应了,快的话,这个月底就要开始施工了。就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书记有点得意。

“地面工程?是中石油的地面工程施工的活么?”夫人竟然也知道。

“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书记看着夫人问到。

“建华跟我说的,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帮他活动一下。我前几天看你心情不好,没敢说。”

“建华想干地面工程?得了吧,他消停的卖他的办公用品吧,不操心不费力的,这活他别参与了。”建华是书记的小舅子,夫人的弟弟,书记给他弄了全县的办公用品的销售代理,一年不少挣,干地面工程他没有经验,书记不想他参与。

“哎呀,这不也想挣点钱么,钱多也不咬手。再说了,他跟我说,他在前面挣钱,咱们俩家一人一半。”夫人想劝劝书记。

书记摆了摆手,“算了吧,这活我答应窦大天了,要是不给他,那就是卸磨杀驴,这事能这么干么?”

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再跟书记墨迹这点事了,说多了反而不好,书记这人得慢慢的磨才有效果。

 

瘦猴手里的电话直接递到了四哥的眼前。短信内容是“晚八点零公里标志处接头人就是目标。”四哥看完了把手机给了海哥,老鳖凑过头来也看到了。

四哥看看表,七点,还有一个小时。从这里去零公里有半个小时够了。他觉得应该提前去,看看现场,怎么布置,从短信内容,青子不可能出现了,但是四哥想看看这个目标是谁,他隐约感觉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他们从宾馆出来了,做上车,瘦猴跟了四哥他们一起走,其他人做了另一台车,出了市区开了20分钟到了零公里标志,这是一个能有20米高的塔装建筑,上面写着J市零公里,周围被设计成了环岛,他们的车来到这里转了一圈没有停直接开了出去。出去一公里左右停了下来,两台车把火熄了,灯关了。小黑下车走了过来,问四哥怎么安排。

“一会你去省道的方向,开进去。我们从高速延伸路这边开过去,两边围过去。正常速度,别走走停停的,让人怀疑。碰到人了,直接抓上车,带回去。你们现在过去吧,注意安全,别傻乎乎的向前冲,没准人家也有枪呢。”四哥安排了一下。

小黑他们开着车去了省道方向。四哥他们去了高速延伸路那边。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还有20分钟。老鳖坐在前面看着不远处的零公里标志,那边打了射灯,虽然天黑了,但是可以看到被灯光照射的零公里标志。海哥在后座拿着猎枪枪管冲下,他双手按在枪托处,也在看着那个标志。四哥低着头,抱着胸口。

车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标志。突然四哥的手机响了。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四哥掏出来电话,莎莎打来的。四哥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们本来今晚要去莎莎的歌厅给她捧场的,忙活起来忘了。莎莎来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四哥琢磨了一下,八点见到人,管他办成什么样,9点也完事了,回去一个小时,估计就得十点了,“十一点能去,”他往后拖了一个小时回答莎莎。

“那得了,四哥,你甭来了,我该下班了。”莎莎明显的有点不高兴。静悄悄的车里,老鳖跟海哥竖着耳朵听四哥电话里面的声音,猜测对方是个什么人。老鳖还跟海哥交流了一下眼神。瘦猴在看着那个标志,耳朵在努力听着四哥的电话。

“下班那么早啊,你也不敬业了,人家都通宵呢。你等我吧,我今晚多带几个人一起去。来了几个兄弟。”四哥还是不想爽约,可以晚点去,但是不能不去。

“我有事,这几天我都是前半夜就下班了。”莎莎解释到,“你该来就来,我安排别人接待你把,行不?”

“咋地,搞对象了啊,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找对象了不先告诉我。”四哥反击了一下。

“没有,我这种人搞什么对象,谁能看上我啊。”莎莎说到。“我真有事,你该来就来,我安排别人接待,你要是来得早,还能看一眼。来的晚,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找别人接待您老人家。”莎莎是真有事。

“那好,你忙吧,我尽量早点赶回去。”四哥说到。

“你出门了咋地,还往回赶。”莎莎感觉四哥离得远。

“没有,我在海哥这呢。”四哥没说实话。

“那好,就这样,我还有事呢,不跟你墨迹了。”莎莎把电话撂了。

四哥把电话装兜里,老鳖看了看海哥,等着海哥说话,他好接茬,海哥吃过亏,知道问了四哥也不会好好回答,索性不问了。结果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四哥看着他俩,“你俩别看了,就是个歌厅妈咪,认识挺长时间了,本来今天打算带着小黑他们出去唱歌的,都约好了,过来问问啥时候去。”

海哥跟老鳖再望了一眼,还是没说话。四个人个人继续盯着零公里。不时的一辆车开过零公里,他们三个在路边车里看着,没有可疑车辆。四哥看了看表,快到点了,还有十分钟。

 

“三哥,这小子今天不会不回来了吧。”守在青子家门口的大头问三眼。三眼看了一眼大头。东丰说话了:“你怎么这么多话呢。大头。”

大头瞪了一眼东丰,不再说话了。这个规矩他是知道的,三眼在带他们出来的时候,不愿意有人说话打扰他。

三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青子的家。看着这个亮着微光的小房子。

 

吕队拿着笔录让小个子在上面签完字,告诉干警给他买个20块钱的盒饭,送回了滞留室。他拿着笔录,兴冲冲的上楼去找窦大天。

窦大天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胡局长今天去找市局让他调回的决定没有跟他商量,看来压根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不是游戏厅杀人案这个挡箭牌,让他喘息几天,估计今天市局就让他回去了。吕队推门而进打乱了他的沉思。

“窦局,这小子撂了。”吕队大声的说到。边走进办公室把笔录递给窦大天。他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吕队在旁边志得意满,这确实是一份让人惊喜的笔录。这小子就是游戏厅杀人案的杀手,指使他的人是三眼有点让窦大天出乎意料。三眼虽说这么多年盘踞商业街,但是还真没听说他有胆量干这么大的事。

窦大天把笔录放到桌子上,“这小子就是一个白丁,啥也不知道,三眼指挥他,但是内情完全不知道。”

“确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杀人,也不知道杀得是谁。不过他跑路的钱是王鸿达出的,看来这事王鸿达肯定是个知情者了,杀人那天三眼本来让他出了游戏厅门口再动手的,结果这小子着急了,跑到游戏厅门里去了。”吕队简单的分析了一下。

“你叫上今晚值班的特警,再把今晚上值班的行动组的人都叫上,去商业街那个茶馆把三眼抓回来,他一般晚上都在那,我亲自带队,去抓王鸿达。这事宜早不宜迟,趁着动静不大,赶快把人先弄回来。”窦大天告诉吕队。

集合的速度很快,吕队带着人出发了。一辆金杯面包一辆猎豹出发了,闪着警灯,在距离商业街有段路的地方,吕队跟几个行动组的干警下车了。他们步行过去,先探探路,后面的特警把警灯关了过去。

三眼的媳妇正在招呼客人,这小茶馆一天不少挣,来打麻将的人不少,另外楼上还安排了几个小包厢,能干点皮肉生意,这个点正是最忙活的时候。吕队他们来的时候三眼媳妇正在给客人结账。

看到推门进来的这几个人不像是来打麻将的,更不像是来嫖娼的。虽说穿着便服,倒像是警察。商业街的警察没有不认识的,这几个警察是哪来的?三眼的媳妇这么多年跟着三眼练就了火眼金睛,一搭眼就知道这几个人的来头。

她悄悄地按了一下吧台后面的小按钮,那是楼上包厢的灯光,在楼上干活的小姐要是看到这个灯亮了,就要赶快起来收拾,穿衣服。打麻将的没事,都是用扑克牌做筹码的,看不到现金。

“三眼呢?”领头的吕队问到。

三眼媳妇赶紧从吧台里面走了出来,“请问几位打麻将还是喝茶?”

吕队看了看三眼媳妇,“我找三眼有事。”

“他不在这,出去吃饭了,还得等一会回来,要不几位先上楼喝茶吧。”三眼媳妇想尽量拖延点时间。

吕队还想要在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窦大天的电话。

“小吕子,别在那墨迹了,赶快回指挥中心,跟我去J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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